文苑撷英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端午节，这个满载着千年传统的节日，总能在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在这粽香四溢、蒲艾芬芳的时节，我总能想起外婆忙碌的身影。  

端午前后气温大幅度回升，春天播种的农作物进入了飞速生长期，需要除草施肥；水稻秧苗已经育成，急需插入水田；补贴家用的春蚕也在吐丝结茧，需要精心养护，这也是一年中外婆最忙的时候。虽身处百忙之中，外婆却不忘为我们准备端午的习俗之物，那份浓浓的爱，如同糯米般柔软，如同粽叶般清香。

端午前夕，外婆总是提前数日便开始忙碌。她会在繁忙的劳作之余，抽空准备上好的糯米和粽叶。糯米是上一年自家产的，精心保存了大半年，再经过仔细的筛选、脱粒，确保颗颗莹润、粒粒饱满。粽叶是春天竹笋出山的时候，外婆漫山遍野挑来的，包粽子的笋壳要够大、够韧性，不同于普通野生竹笋，比较少见且难寻，采摘回来之后要及时处理、晾干备用，一张张粽叶带着紫色的纹理，满是大自然的清香，每一片都是外婆带回来的大自然的馈赠。

为了不耽误农事，外婆总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包粽子，田里劳作的人都回家歇晌了，连鸡鸭猪狗都在阴凉的地方打着盹儿，安顿我们睡了午觉后，外婆才将泡好糯米和粽叶端到堂屋门口通风的地方开始包粽子。我因为好奇更因为嘴馋，常常趁外婆不注意偷偷爬起来，躲在一旁偷看。外婆包粽子的手法很熟练，只见她拿起一片粽叶，轻轻一卷，便形成了一个小巧的漏斗状。再将糯米和馅料填入其中，再用剩余的粽叶将口封好，最后用细绳紧紧绑住。有时候她也会因为犯困，眯了眼睛，但手上的动作从来没停过，流畅的像是在演绎一首优美的诗篇。等所有的粽子都包好，外婆将它们整齐的排在大锅中，锅底放上防粘的篦子，加上足够的清水，添好灶膛里的柴火，便又去忙碌别的活计了。随着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粽子的香味也随之飘散开来。那种香味，是糯米的香甜，是粽叶的清香，更是外婆辛勤付出的味道。

包好了粽子，外婆还要给我准备端午戴的香囊和彩绳。外婆是村里公认的巧手，每年端午前的几个夜晚，她就会将纳鞋底等针线活先放在一边，从针线筐最底部的布包里拿出过年给我绣鞋面才会用的丝线，挑选出最鲜艳的，搭配艾草、菖蒲等草药，一针一线地缝制出精美的香囊，编好两条寓意吉祥的五彩绳。这些小小的手工艺品，不仅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端午节玩意儿，更承载着外婆为我驱邪避瘟、祈福安康的美好愿望。

门头的菖蒲和艾草不知道是外婆什么时候挂上去了，也许是我已经沉睡的某个夜晚，外婆打着火把割回来的；也许是我尚在梦乡的某个清晨，她带着露珠采摘来的。

每当端午来临，粽香飘溢，我总会想起外婆，想起她劳作的身影，想起她无尽的关爱。那些忙碌的端午前夕，那些糯米和粽叶的香气，那些巧手缝制的香囊和彩绳，早已成为我童年最温暖的记忆。外婆的爱，无声无息，却如涓涓细流，融入我生活的每一处细节，润我心田。这份爱，没有华丽的言辞，没有刻意的表达，却是最真实、最深沉的。如同那古老的端午节传统，历经千年，依旧历久弥新，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