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撷英

                                                                            ----读莫言小说《蛙》有感

    王仁美是莫言小说《蛙》中叙事者万小跑的妻子。她是高密县千千万万农村妇女中普通的一员，也是80年代中期严酷的计划生育政策的牺牲品之一。

    王仁美质朴、率性、胆子也大甚至还有几分泼辣。她与肖下唇订婚，却因为肖下唇考上大学肖家过分张扬而主动退婚。本来作为未过门的肖家媳妇她完全可以扬眉吐气地参与到庆祝活动之中，可是她没有。肖家的张狂与她认可的质朴是相悖的，她选择了主动退婚，断了自己与肖家的联系。而万小跑则具备她所欣赏的一切优点，她主动去万家为自己提亲，直抒胸臆，没有任何的曲折和做作。一个大姑娘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就去男方家里提亲，这样的胆识和魄力一般女子是比不了的。婚礼当天大雨滂沱，连鞭炮都放不响，可这些都没有影响王仁美的心情，她大胆泼辣地与小叔子说笑。又在新房炕上蹦跳转圈还说了各种惹人发笑的孩子气的话。甚至主动向姑姑讨要生双胞胎的秘方。完全不合新娘子应有的礼数。嫁给了自己中意的万小跑，王仁美打心底里高兴，快乐的忘乎所以。率真像个得到了心爱的糖果的孩子。

    王仁美是个执拗的女人。对自己所认准的东西近乎狂热地追求，而且有些不计后果。从万小跑跟她说“如果咱俩结婚，生个小孩肯定也有两条长腿，咱们可以把咱们的长腿孩子培养成世界冠军”开始，她就认准了这一点。后来她自己去万家提亲问的便是“小跑，我给你当老婆，生世界冠军，你要不要”。王仁美一心想跟万小跑生优秀的孩子。婚礼当天便主动向姑姑索要生双胞胎的药，为“老万家多生一个好后代”。生下女儿燕燕后她心心念念要生二胎，万小跑为安抚她勉强答应，“她的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光彩”，还对小跑说“你要说话不算数，我就跟你拼了。”最终她没有跟万小跑拼了，而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她找袁腮取出节育环成功怀上二胎。却又因人举报，迫于万小跑的压力和计划生育政策的高压以及执行者手段残酷，进了人流手术室。万小跑得知她怀孕，跟她说“不行，坚决不行”的时候，她以死相逼都不愿放弃。王仁美最终放弃腹中的孩子一是姑姑的手段太绝，王仁美不愿连累邻居无辜受害。但更多的是为了万小跑和自己的女儿，她爱他们，希望他们能有个光明的前途，而不是被自己和自己一心想要的腹中的孩子带累。王仁美和万小跑在一起有近五年的时光，最温馨最动人的时刻是她进手术室前的几分钟。王仁美不再泼辣也不再执拗，她像所有的贤妻一样喋喋不休地嘱托生活琐事，和丈夫情话绵绵。她跟万小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跑，我真的挺感谢你的”。她谢万小跑什么，在她最需要支持和爱的时候万小跑给她的是斥责和反对，是万小跑和姑姑一起把她逼进了手术室。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在爱他。这个男人没有珍惜也没有感恩，反而觉得是错误是拖累，还有什么可谢的。我想王仁美感谢万小跑，是感谢他喜欢她，娶了她，给了自己爱他和他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的机会。却依然无果。

    电影《致青春》的末尾，陈孝正对郑微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爬行动物”。跟王仁美相比，万小跑又是什么？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牺牲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王仁美死后短短数月便顺从了姑姑的心意与小狮子喜结连理。万小跑心里对王仁美的那一份歉疚也随着他与小狮子之间的欢愉消散了。男人终归是下半身动物，沉醉在小狮子饱满充盈的身体里的万小跑对小狮子说“我觉得跟你比跟王仁美更像夫妻”，冲这句话和这个男人，王仁美死的不值。所谓新欢旧爱不过如此，万小跑对旧日妻子王仁美有几分的爱呢？他喜欢王仁美那两条仙鹤般的长腿，可他爱的始终是他自己，爱的是安稳无忧、前途光明的好日子。

    王仁美的一生我记忆最深刻是两个片段。一个是结婚那日笑闹着在婚房炕上转圈，另一个是上手术台前和万小跑话别。一个女人的一生从豪放到温婉，从孩子气单纯的无忧无虑到对丈夫子女的无尽牵挂，从快乐到伤感，这一切都是爱和婚姻赐给她的成长。如果可以留住时间，我希望永远停留在手术室外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王仁美和万小跑，你们依依不舍，你们相亲相爱，你们憧憬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