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又犯了选择困难症,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冰箱不知道要吃什么。从幼儿园回来的女儿嚷嚷着要吃绿豆糕,抬手去取,便看到了架子上还剩着半瓶奶奶送给我的豆腐乳,本来是油亮亮的红色,色泽诱人,放的有些久了,已经有些发黑,打开瓶盖香气依旧。奶奶已经走了快一年了,这半瓶豆腐乳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味道。
小时候的我,总觉得奶奶是魔法师,因为奶奶总会用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的味道,那是属于奶奶的味道。
秋冬时节,新鲜的蔬菜不多,奶奶便想着法的做些新奇可口的菜,其中有一道煎洋芋粉,现在每每想起来都能口舌生津。土豆淀粉和成糊状,锅里加少许菜籽油,烧热后倒入淀粉糊摊成5毫米薄厚,煎至两面金黄,出锅后切成菱形的小块,加入翠绿的葱段翻炒一下便可以吃了,口感软糯,味道鲜香。我每次都吃的放不下筷子。奶奶怕不好消化吃多了积食,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少吃点、少吃点,明天咱们再做了吃。”
记忆里第一次吃的饺子便是奶奶用干竹笋包的。干竹笋泡发后切丁,加入鸡蛋和豆腐包成素饺子,皮薄陷大,干竹笋的韧劲和豆腐鸡蛋的嫩滑相得益彰,比肉饺子还好吃。奶奶包饺子用的是方形的面皮,塞满馅对折之后,再将两边的角叠起来,中间有个小窝窝,像元宝也像罗汉,模样齐整地排成排,形象标志可爱,看着就很惹人喜爱了。那一次我一口气吃了38个饺子,从那以后奶奶便时常念叨,这孩子喜欢吃我包的干竹笋饺子,一次能吃三十多个呢。
小时候最喜欢看奶奶蒸馒头,干燥的面粉在奶奶的手底下变成光滑的面团,发酵之后变大了一倍。奶奶把面从瓦盆里倒出来放在案板上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揉着,再团成一个个小山包,盖上湿布,锅里烧上水之后奶奶便拿上弯刀带着我去门前不远处砍芭蕉叶子。我还好奇芭蕉叶子又不能吃怎么能蒸馒头呢。奶奶砍了大片完整的芭蕉叶,在芭蕉树下的溪水里洗干净了便拿回家了,原来奶奶是要用芭蕉叶铺蒸笼。垫着芭蕉叶蒸出来的馒头,不仅平整好看,吃起来还有一股芭蕉的清香。
奶奶的味道是铁锅柴火饭的香气,是厨房角落里酸菜坛子里散发出来的悠悠的酸香味道,是冬日里火炉掉罐里咕嘟的腊猪蹄炖萝卜的香味,是那一瓶满满当当的泛着红油的豆腐乳香。
奶奶走了,也一并带走了那些只有奶奶才能做出来的味道。午夜梦回,我又回到了故乡的小院,和奶奶一起听风吹过竹园,跟着奶奶下田拔稻插秧、采桑养蚕,随着奶奶肩上晃晃悠悠的木桶挑水回家,……袅袅炊烟随风起,我带着满身的汗水疯跑回家,厨房的灶前奶奶正忙着煎炒烹炸,我流着口水等着美味出锅。可是,一梦醒来,我能看见的只有高楼大厦,再也没有炊烟四起的晚霞!